阿甘本,我们的同时代人
阿甘本,当代欧陆哲学和批判理论领域重要而饱受争议的人物,其作品涵盖了从《圣经》批评到关塔那摩监狱、“反恐战争”等广泛主题,在学界影响深远。
《为什么是阿甘本?》是对阿甘本思想的批评概述,以精练的语言介绍了阿甘本的主要思想及背景,从其第一本著作到如今的语言哲学和生命伦理学,纵览阿甘本的全部作品,详尽阐释了阿甘本的语言与生命哲学,“见证”了阿甘本的政治写作与他的美学、诗学作品之间的关系。本书对任何希望了解现代政治和文化构造之复杂性的人来说,都是重要的入门读物。
《为什么是阿甘本?》
[英] 亚历克斯·默里 著
王立秋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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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吉奥乔·阿甘本(1942— )来说,我们当前的世界,是一个以以下三点为特征的世界:一,古典政治观念不断削弱;二,一种庸俗的景观文化;三,那些(在我们看来,是我们的“人”之观念的特征的)权利不断被侵蚀。但阿甘本的批判不是一种虚无主义的犬儒式批判,也不乏历史的深度。事实上阿甘本的思想的特征,就是它在全面思考和我们同时代的时刻及其赋予“重新想象那个世界”的重要性时提供的那种深度。在这个意义上说,阿甘本的思想是批判的——以可能的最好的方式——它对“同时代”提供了一种从根本上开放的批判,这个“同时代”拒绝接受我们的问题是“新的”,也不认为当下是不可能从根本上得到改变的。
阿甘本丰富的作品覆盖了形形色色的领域,如当代欧陆哲学、诗学、大屠杀文学、《圣经》文本批评、电影研究、中世纪文学、法哲学(古代的和现代的)、语言哲学、关于意大利及世界政治的评论、友爱的理论、艺术与美学、哲学史,以及以片段的形式来进行的思辨的批评写作。然而,尽管他涉及的领域广度惊人,本书却要指出,阿甘本的作品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它出自一种对语言的关注,理解这点,我们批评和阅读它的实践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不过,就像我指出的那样,阿甘本的思想铁定是“同时代的”。无论阿甘本讨论的是什么,从古希腊哲学到中世纪诗学或当代的景观社会,他的作品追求的,总是为了一个“来临中的共同体”——它既是在场的,但又可能还没有得到实现——而使权力的装置失效。
阿甘本,我们的同时代人
为总结这本书,我想指出,阿甘本的思想给我们提供的,不只是一场关于语文学或政治理论的学术辩论。一切把阿甘本的作品当作诊断智识问题的工具来使用的尝试,都完全没有切中要害。在我们的景观文化中——在这种文化中,我们消费着我们的服从,并对他人令人不快的服从视而不见——承认这点并不难:政治的确已经进入了一种“持续的式微”。但就像近来一些国家的民主选举歇斯底里的“马戏表演”展示的那样,左右的范畴正在变得空洞。左翼只是“好民主的面具”,而右翼则“毫无顾忌地指向去主体化”。先前可被动员起来与主权权力斗争的集体的社会主体、行动者的观念,已经彻底输给了oikonomia——在阿甘本最近的作品中,这个词已经成为作为行政的自我复制的经济的那种政府形式的名称了。oikonomia力图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纯粹的存在,它的控制和支配的过程起到了去主体化、清空主体性范畴以控制它的作用。
先前各种形式的oikonomia一直与对主体化的积极建构相关,但对阿甘本来说,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在这里,主体化和去主体化已经变得“相互漠不关心”了。被阿甘本描述为“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最驯顺、最懦弱的社会身体”的海茫茫的人口,常规地接受那种通过观察和监控的过程,来使我们去主体化的尝试。然而我们的驯顺并没有给国家机器安全感,并没有使它们相信,我们已经变成了终极的“驯顺的身体”。“后工业民主国家无害的公民……他已经做了他被要求做的一切,因为他放弃了他日常的姿势和健康,他的娱乐和他的职业,他的饮食和他的欲望,在最细微的细节上接受装置的命令与控制。但就是这样的公民,依然被权力认为——也许恰恰是因为他们这样驯顺——是潜在的恐怖分子。”在阿甘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通过生物识别和监控,世界上的民族国家觉得有必要把我们所有人当作恐怖分子来怀疑这个事实,表明了那些试图控制我们的装置的非作。这架全球治理机器正在有效地把我们引向灾难,而我们看起来却在无脑地拥抱那个灾难。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被看作某种形式的怀旧,某种赞美过去并视我们自己的时代为衰落的时代的尝试。相反,我们应该看到,阿甘本的作品,以最好的方式,是同时代的。他对过去——过去的结构、逻辑、建筑的研究,都着眼于它们在当下的延续。成为同时代的意味着,最终,看到当下的黑暗是如何把影子投向过去的。因此,阿甘本的作品就是对那个影子的追踪,是看到我们自己的历史结构的尝试。所以,成为同时代的,对阿甘本来说,也就是通过当下的黑光,来面对过去。但这个过程很可能也会改变当下:“在这个意义上说,成为同时代的,意味着回归一个我们不曾去过的当下。”
本文节选自《为什么是阿甘本》,有删改